[JC說] 我看輔大性侵案-將心比心是最大的倫理
「對不起,我們沒有心理系的專業」只能說些不專業的看法~
前些日子待在上海,回台之後剛好看到輔大性侵事件女主角在FB發佈的道歉文,不知不覺就一路Follow新聞到現在。原本沒有空特別上網抒發一下心情,但在看過近日來幾篇雙方的發言之後,覺得不說點什麼,總覺得心裡不舒坦。
*以下只是一些簡短的想法分享,本意不在引起筆戰,立場不同各自表述的風度還是要有的。
理論不是一切
任何專業領域的學理訓練,絕對對於我們以邏輯的方式分析事理有所幫助,但在實際人生中卻有太多的例外非理論所能解釋與理解。就像,如果教學理論是如此行得通的話,那大家只要按照理論來教就好了,教室裡的老師應該也不會這麼煩惱了,教育根本也沒有什麼問題。
面對複雜的爭議議題時,更需要多面向謹慎的思考。懂得某領域的理論不代表你是上帝或是神,能正確解釋或是決斷每件事情脈絡的能力(如果有這種能力,早知道讀這麼多理論之後該去擺算命攤賺錢就好了,可能還更能幫助社會上的人。趕快去買桌子租攤位)。
我們只能宣稱理論能幫助我們了解事情,可是不是從此之後你擁有解釋或是決定事件結果的權力。只可惜,讀了越多理論的人有時更容易陷入一個困境,覺得自己比其他人都懂,覺得自己已是這方面的專家。就像是,擁有最多的寶貝球並不代表你能成為最厲害的寶可夢訓練師,玩寶可夢的玩家們會懂得這個道理,但只有從學理角度分析寶可夢遊戲現象的專家們可能不懂,或者不削於放下高貴的身段搞懂。
我們或許有過了不起的曾經,但得學會接受謙虛接受每一刻新的開始
對於參與社會運動的人,我內心是充滿尊敬的,畢竟,看見不公義的事情,願意挺身而出做出改變,放棄舒適,這需要相當多的勇氣。只是我們不能要求所有的人永遠都會因為你的經歷就必須永遠尊崇著你,要大家尊崇你之前,你必須做出讓大家願意繼續尊崇你的事情。而生活中應該也不難發現,越是不平凡的人越是謙卑具有氣度,也不需要極力去擔憂失去掌聲的那一刻。可惜,常見到的是,越是有經歷的人卻越是放不下身段,無法從身處的此刻反省自己,只想著過去的光輝,也因為錯誤的執念,在與他人互動的過程中,打從心底認為的比他人位階高一等。有部分這類人有時候在大處上常不著手,對於小事倒是很用心,於是後半輩子也只能在在意出席會議時名字排列的順序、茶點蛋糕送上的先後順序、上下車時助理是否協助開車門等小事上錙銖必較。個人的經歷更容易讓自己產生「我說了就算」的霸氣,如果堅持的事情是正確的,那當然很好,可是,如果自己在一開始就已經立場偏誤又不知反省自己可能也會有錯誤的時候,最後只淪落到多數人不再尊敬他的下場(只是當事人往往不明白)。如果人願意把每一刻都當作是「從零開始」,放下自己的那些所謂了不起的經歷,與每個相遇的他人真誠平等交流互動,那才是更值得人尊敬。
推薦延伸閱讀:作家張娟芬這篇<當尊敬已成往事:寫給夏林清、何東洪>
學生和教師之間存在的隱形權力關係不可能消失
當過學生的你我都知道,老師和學生之間的權力關係是永遠存在的,在當我們的身份各自被命名為「老師」和「學生」的時候,很多事情就已經默默被注定應該如何了,被命名為「老師」和「學生」的每個個體,會各自做出所謂「合宜的」行為,通常是學生必須臣服於老師的權力之下(當然,教育體系的設計本身就含括了這些訓練,以及微妙的潛在方式不斷強化這套關係)。當有人不符合這套權力關係或是挑戰了這套權力關係的權威的時候,威權者勢必會做出處理,以確保持續保有自己的權力。學生和教師之間存在的權力關係不盡然全都是錯誤的事情。例如,我們信服某老師的專業,而某老師便有了權威,在學習上權威的關係有時是必要的。但是如果某老師運用這份專業產生的權威做出有害學生的事情的時候,在學生身上施展權力關係,便是錯誤。也因此,在師生關係中握有權力的老師,必須更能自省,不能濫用權力。在一段欠缺內省的師生關係中,老師權力無限放大的情況下,只會創造更大難以收拾的錯誤。身為老師,我們能讓學生放心的相信自己嗎?
不過,關於輔大性侵事件,我覺得後續不該只是不斷針對該教授進行批判而已,透過網路鄉民機制公審該教授,確實也形成另一種網路霸凌。如果仔細閱讀雙方的論述,可以發現雙方在意被關切的點並不相同,兩條平行線式的討論,是要如何有交集?好比服務生送來一碗紅燒牛肉麵,有人在意的是打破碗要賠多少錢,但是有人在意的是浪費食物的問題。各自有正確的地方,卻也都有各自的堅持瑕疵。
我認為,這次事件只是凸顯長期以來我們有多麼想要假裝「教育殿堂不是政治的」這件事情,however, education is always political。在教育機構中站在不同位置上的這些人,各自有自己的立場(不管是公利或是私利必須維護,甚至需要自我犧牲了斷以遮掩明明是更上級者所犯的錯誤)。媒體的發達固然可以形成另一種新的監督力量,也更考驗我們身為閱聽者明辨是非的能力,是幫手還是幫兇,卻往往在一線之隔。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沒有心理學的專業,所以只能做些不專業的事情。我想到的是,如果我是師長,而有女學生願意告訴我如此私密的事情的時候,暫且不論「什麼版本」(學生來找師長談論此事不就說明了她有「受傷」的感覺?),我想我首先且會持續做的是,用心聽她傾訴,身為女性,更心疼眼前這個在父權社會下的女子,畢竟她正在經歷我們不曾經歷過的事,我們正在討論著的是「一個案例」,卻是她人生中一段不愉快的經歷。如果我擁有專業,我更希望做的事情不是迫切驗證我的理論,而是單純從該學生的角度思考如何才能夠幫助這顆已經受傷的心。放棄在學生面前因專業而塑造的威權,幫助一顆受傷的心並不需要威權。性侵案件或是性騷擾事件發生後,需要的不是不斷審問受害人(妳那天喝酒了嗎?妳那天穿的是不是很暴露?妳那天意識清楚嗎?),任何的形式的質疑和未審先判的心態豈不說明了我們的性別平等教育仍有極大需要改善的空間嗎?
近日正巧遇到輔大的畢業生,我順口問了她:「知道這個事件嗎?」她冷淡的回應:「知道啊。」我又問:「你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是什麼?」她說:「她們[學生]太天真了,真的以為去跟學校講就有用嗎?不要相信那些大人。」在不知如何應對的情況下,我似乎懂得她的理性面對態度來自那裡–現在正在發生的一些事情,大人們所說和做的事情,不都驗證了她的「理論」。
這讓我想起一部我很喜歡的戲劇「危險心靈」(這要有點年紀才知道的片?易智言導演改編作家侯文詠的作品)。回歸到關懷「人」的根本上,到底需不需要需要特別的專業?我膚淺的以為,「將心比心,是最大的倫理」(引自<危險心靈>)。
願我們都能成為值得令人尊敬的大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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